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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髓3 吃喝币1567 拜访TA的空间加挚友用道具 我突然开始惦念父亲,在这个并不严寒的冬天里。我设想他衣着旧的黑呢大衣,站在风雪中冲我微笑的样子,他呼出的水汽在头顶上蒸起飞升,一团又一团,在风中飘散。
每次离家的时候,父亲都在被窝里,清晨三四点钟的光景,他叫醒母亲,自己却并不起床,我看着母亲繁忙着为我收拾行李,煮面,煮鸡蛋,父亲也一直苏醒地看着这些,他不吩咐我什么,直至我拎起行李对他说:“爸,我走了。”他“恩”了一声,然后我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。
父亲不兴奋我往家里打电话,他说那样做是挥霍金钱。大一下半学期他给我写了今生唯一的一封信,在信的开头他叫我“然儿”,他说想家的孩子没有长进,他盼望我一心学习。后来妹妹写信给我,说她看到父亲在写下“然儿”两个字以后笑了一下,很温顺很快慰地笑了一下。我捧着那唯逐一封代表父爱的信,想起他的样子,哭了。
我和父亲之间有过两次很正式的谈话,一次是我中考之前,父亲说,假如你考不上重点高中,我决不会象别人爸爸那样拿自费供你,于是我考上了;还有一次是在我高考之前,父亲说,如果你考不上本科,专科我是不会让你读的,于是我考上了本科。记得我收到录取告诉书宴客的那一天,父亲喝醉了,他重复对席上的客人说:你说我能不愉快吗?但当时我心中布满了对他醉后失态的讨厌。
父亲贪杯,喝醉了会笑,会撒酒疯。在他的历史上因贪杯而误事的记载不足为奇。但在我高中三年的晚自习中,父亲风雨不误地接我。天天晚上他先睡到十点多钟,然后起床,步行二十多分钟接我回来,再脱了衣服接着睡。我对他这种做法司空见惯,直至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,父亲有一天笑说:“终于可以睡个囫囵觉了。”我心中才骤然充斥了又酸又胀的感谢。
我从未想过要提笔写父亲,这个应是我最亲热却让我认为生疏的人。我们在统一方屋檐下互不相关地生活了20年。我目击了他的脆弱,他的悲伤,他的巨大和他的刚强。直至此时,我依然不知道自己要在这张白纸上涂抹一些什么。有太多东西可写的时候,反倒让人无法落笔。
我目睹父亲唯一一次哭泣,是在爷爷逝世之前,那时他的病情已经无法瞒哄。一个很阴沉的白天,我在外面扫除院子,父亲和他最好的友人在屋里,把爷爷的病情缓缓地告知了爷爷。然后我闻声门帘响,抬开端,我看到父亲因悲哀而扭曲变形的脸。我低下头去持续扫地,风沙沙地吹过,那些泪都渗进了土里。
对于我的家庭,这是我最不乐意触碰的一个话题。其中关联的盘根错节凌乱无序可以等同于世界上最难的一道代数题。记忆里有一个夏日的薄暮,夕阳似火般焚烧,我和父亲在路上,他忽然叹气了一声对我说:有时候感到很对不起你和你妹妹,因为竟然把你们生在这样的家庭里。夕阳的光辉照下来,我看到他沧桑的脸和唇边的一丝讥笑一丝无奈。这一场景在我脑海中深入无比又恍若梦幻,直到上个暑假我向父亲求证,他却比我更加茫然,不知道自己有无说过。
独一的一次我在父母眼前流泪,实在是成心哭给他们看。我哭着乞求他们再容忍奶奶多少年,我山盟海誓地对他们说,奶奶逝世后我百倍回报你们。我心里清楚奶奶的坏性格跟不情理,但面对养我长大的恩惠,我觉得本人只能如斯。父亲什么也没说,定定地看了我三秒,而后喝令我结束呜咽。
直到我分开了家,来到这个我刻意抉择的阔别故乡千山万水的处所,我开始过着自己的生活,自己的先是新颖后是腐烂的生涯。我把“家”搁置在记忆里的角落里,一任它蒙尘生霉。匆匆地我忘却了在那昏暗的老房里我们曾怎么在一起生活,在压制中委曲呼吸,在团结中支离破碎,在缄默中胆大妄为。
上个暑假的一天,父亲晚归,我热好菜给他吃,在他斟了一杯白酒以后我象是开玩笑地要陪他饮酒。父亲看了看我,然后从厨房掏出一瓶啤酒,我吓了一跳又很开心,于是在傍晚幽暗的小方厅里,在又大又圆充满油腻的红木桌子旁,我陪同父亲喝完了今生的第一顿酒。
我们说了良多许多,固然我已经忘记我们曾说过什么。我感到我从未在父亲面前如此坦诚和放松过。我对父亲说起从前、当初、开始、停止、中学、大学、生活、网络、恋情、亲情、未来以及永恒。我一直都十分无比清醒,然后我睡了,醒来的时候,我对着向阳微笑。
我一直信任,父亲是懂我的人。我感到我们毕生都在错过,但是由于血统我们又永远不会离开。我晓得我的将来,不会在这些看我长大的人们旁边渡过,我始终在寻求梦里才有的货色,也因而注定了自己的苦痛和无奈安静。然而我相信家是我永恒的暖和永远的港湾,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再度呈现在记忆里的老屋外,带着兴许已经开端花白的鬓发,微笑地凝视着父亲的满头苍白,咱们之间,是大段大段能够被遗忘的时光……
我爱你,在那些风里;我爱你,在当前一如从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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